。Sophia 。

只為了能跟別人一樣？

 在這個島上，追求「和大家一樣」是一種近乎歇斯底里的普世價值。
從小學校就細心地幫大家準備了制服，讓大家看起來都一樣，他們說這樣
才能專心在課業上，不會在奇裝異服上多花心思。培養了團體意識，卻瘋
狂遏止個人主義。

 於是我們都害怕不同，大家都爭先恐後地努力和別人一樣。這是個低標，
讓你在眾人間不會那麼顯眼，讓你在交作業的時候不會被老師拿出來貼在
黑板上品頭論足。這是最省事的方法，讓你在說出自己的職業時不需要多
作解釋，讓你在家族聚會中不會變成被過度關心的箭靶。這是最保險的選擇，
讓你的車子不會太顯眼免得被偷被刮，讓你不會太出風頭而遭人妒忌暗算。

 只要聽過陳怡文唱歌，大概沒有人會忘記那詭異的嗓音聲線和更詭異的
肢體動作與表情。有人會被深深打動，有人則避之唯恐不及。喜不喜歡是
一回事，重點是她極度「不同」，不同的程度並不是「有特色」或是「辨
識度很高」這樣的說法可以交代的。她彷彿是完全來自另一個星球的生物，
經過某種機器翻譯而發出充滿雜訊的嗓音，用不協調的肢體跳著只有自己
能懂的舞步。

 題外話，我覺得選秀節目評審幫選手作唱片出單曲其實是一件可議的事。
雖然說比賽已經結束，似乎沒有利益迴避的問題，但接下來參賽的選手是
不是都要討好特定評審以爭取日後出片的機會？又，這不免讓人聯想在比
賽期間評審給特定參賽者的分數是不是有所偏頗。
（雖然說評審有偏頗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但如果不是陳珊妮的力挺與賞識，這樣的聲音、這樣的表演方式在台灣
有生存的空間嗎？陳珊妮屢次把陳怡文的表演方式與Bjork相比，如果這個
流行樂界最有天賦、也是最具爭議性的怪咖活在台灣而非冰島，能不能發
光發熱呢？

 當我們說一件事很有爭議性，通常已經先入為主地把事情貼上「麻煩」、
「不妙」等負面的標籤。而當一個人被說「怪怪的」，多半我們已經認定
他有問題、有毛病。於是久而久之，我們只好努力和別人一樣，不要讓自己
成為爭議性的人物，也別讓自己變成怪人。我們下意識地把別人的夢想當作
自己的夢想，努力工作、力爭上游，為的是達到別人的人生目標，等到我們
終於看起來和別人一樣，就是成功，我們終於能得到輕微的解脫。

 雖然我對於陳怡文已經夠像羅大佑了還要把她打扮成這樣覺得很不舒服，
雖然我對於陳珊妮的假音感到很尷尬，雖然我覺得這首歌名很莫名其妙，雖
然我覺得歌曲的最後兩句突兀得讓人很想偷偷cut掉。但是我還是想推薦這首
歌給大家，還是衷心地覺得陳珊妮很了不起，因為她很努力告訴我們，我們
不必靠和別人一樣來得到解脫。這還是一首偉大的歌，我覺得並不像陳珊妮
所說是什麼熱情與實踐的故事，而是充滿了對這個時代、對這個空間的控訴。

 如果人生可以量化，我很想/也不想知道，在有限的日子裡，我們所作的一切
到底有多少是為了生存而必須，有多少是為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夢想，又有多少
只是為了和別人一樣？

 你敢計算這答案嗎？我不敢。